日本足球取得长足进步，不是没有道理的
文丨王希宇
编辑丨LDZZ
2023年年末，一则不够亮眼的新闻走进了大众的视野，日本J联赛决定从2026-27赛季正式开始实施跨年赛制。这一决定虽然没在国内掀起太大波澜，但我们却能从中隐约窥见日本足球进一步与主流足球世界接轨的决心。
是的，你不用怀疑，他们的目标就是征服世界。
1
跨年制赛程，并不是心血来潮
自日本J联赛1993年成立以来便一直保持为春秋制联赛，即每年2-3月开始，11-12月结束。那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使用超过30年的联赛制度呢？
事实上，与其说改变赛制是日本近期做出的改变，更不如说是恢复到他们曾经的赛制。
J联赛前身为日本足球联赛（JSL），在其存在的最后7年时光中，为了向欧洲联赛看齐，始终保持着9月开赛，3月结束的跨年制赛程。
那JSL为什么可以保持跨年制赛程，到如今的J联赛反而不行了呢？这个问题很简单，就一个字“雪”。
在日本东北部，自11月起便进入了雪季，一直会持续到第二年2月中下旬。在如今的J联赛中，如札幌冈萨多仙台七夕等队都处于东北部。
而在JSL时期，仅有TDK一支球队处于东北地区，还是相比之下更靠南的秋田县。赛事的可操作性相比如今J联赛59支球队覆盖日本大部分城市的格局要方便的多。
2000年日本足协启动了“J League Next 10 Project”计划，其中就包括让联赛从2006年逐渐过渡为跨年赛制的项目。而在2006年7月，时任日本主帅奥西姆也表示：“让日本国内联赛与欧洲接轨不好吗？”
2007年，朝日新闻对于J联赛俱乐部对于更换赛制的问题进行了调查，其中5家俱乐部表示赞同6家俱乐部反对，9家俱乐部则表示无法判断。
在2008年7月犬饲基昭上任日本足协主席后，直接提出了“自2010年开始，J联赛要开始实施跨年制”的目标。在日本足协内部，有关跨年制赛程利弊的争论也就此展开。
在次年3月的日本足协未来规划委员会的会议上，几位球队代表提出诸如“在冬季举办比赛有困难”“冬季比赛影响观众人数”等问题，否决了犬饲基昭的提案。而犬饲基昭则是在会后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J联赛未来规划委员会讨论的不充分，并成立了一个全新的工作小组。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2009年3月14日山形山神对名古屋鲸八的一场J1联赛中，山形山神主场遭遇大雪，但还是有超过12000位观众来到现场助威。这更加助长了犬饲基昭的气势，他在这场比赛后表示，“观众人数是由比赛精彩程度来决定的，而不是由季节来决定。”
但由于过于激进的推进跨年赛制，犬饲基昭在日本国内也收到了海量的批评，最终在仅仅一届任期后就黯然离职。
在犬饲基昭离任后的几年，新上任足协主席的小仓纯二也没有停止折腾。他更是在2013年提出了，J联赛会帮助受到影响最大的四支球队共同建设基础设施。而这笔花费可能会在20亿-200亿日元。要知道，这四支球队中最能赚钱的仙台七夕在当年的营收也只有23亿日元，全年40支J联赛球队总营收也只有773亿日元。
可以预见的是，小仓纯二的计划也失败了。在后来，日本足协又折腾了几次，但都以遭到球队联合抵制而告终。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2022年，亚足联在年初宣布将把亚冠联赛改成跨年制赛程，这下重燃了日本足协对于跨年制的热情。于是他们在2023年4月召集全部59家J联赛球队进行了座谈会，初次会议的反响与几年前别无二致，有超过7成的球队强烈反对改变赛制。
J联赛在初次会议后也发布关于调整联赛制度的更详细的内容，这其中包括在26年世界杯前增添0.5个赛季，或将25赛季延长为1.5个赛季。
而在上文中提到的日本东北部积雪的问题，J联赛目前给出的解决方案包括，设立12月中下旬-2月的超长冬歇期，如果还是不可避免的话，会让受雪害影响的几支球队进行连续客场比赛。
或许是迫于一些压力，在短短半年后的10月，情况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7支可能在冬季因大雪可能影响比赛的球队继续保持反对意见外，其余52家俱乐部表示赞同将赛制转为跨年制。
最终，改变赛制这件事在12月19日的J联赛董事会会议上尘埃落定：从26-27赛季开始，J联赛将正式变更为跨年制联赛，与欧洲联赛接轨。
这么多年追求这一件事到底图个啥？
改变赛制对于一个联赛来说绝非易事，需要球员球迷赞助商场馆方球队足协等等多方交涉，取得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这件事才能最终执行。
看到这你可能会问，“日本足协在这么一件事上折腾了快25年，他们到底图个啥？”
其实，还是日本足协对于这件事的初衷：与整个欧洲联赛接轨。
日本队在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的26人大名单中，仅有7人来自于J联赛，其余球员均来自于欧洲联赛。
而在来自于国内球队的球员中，还包括长友佑都这样的拥有旅欧经历的老将，也有世界杯之后前往欧洲踢球像相马勇纪这样的年轻小将。在即将开始的亚洲杯中，我们也可以预料到森保一将会继续使用以在欧洲联赛效力的球员为主的班底。
从球员的出身球队的踢法以及健全的球员保障系统来看，日本队无疑是整个亚洲“欧洲味”最重的球队，没有之一。尽管已经拥有很多旅欧球员，日本足协还是希望能有更多国内联赛踢球的球员走出去。
所以说，其国内联赛希望向欧洲靠拢似乎也不是件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那么转为跨年制赛程对于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首先，就是方便更多在国内联赛踢球的球员走出去。我们都知道，一年内国际转会窗口仅在夏天和冬天打开。这意味着J联赛的球员无论是赛季中还是赛季末转会到欧洲，都会面临连续踢一个半赛季的事实。
在如今竞争日渐激烈的欧洲联赛，亚洲球员能在一支球队立住脚跟并不是件容易事。如果在加盟球队的第一个赛季，甚至前半个赛季没能拿出亮眼的表现，或许对于这名球员来说就宣告了在这支俱乐部的“死刑”。
当然，上面的说法并不绝对。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一个球员在国内联赛连续征战一整个赛季后，没有经过一个完整的冬歇期和系统的训练就前往更高级别竞争更强的联赛再进行半个赛季的比赛，他的身体和竞技状态将面临极大的挑战。而如果保持与欧洲联赛相同的赛程，对于更多有机会留洋的球员来说，全新的赛程无疑是一个更好的窗口。
其次，更改赛制也能让更多优秀的国际球员走进来，进一步提升国内联赛的竞争力和关注度。
2023年，在连续6年总计投入超过300亿日元（15亿人民币）后，神户胜利船终于拿到了队史上首座J1联赛的冠军。不太关注J联赛的朋友可能会惊讶，
这支曾经拥有伊涅斯塔波多尔斯基比利亚等诸多知名欧洲球员的球队怎么才拿到第一座顶级联赛的冠军。
但这并不是我们这篇文章要讨论的重点，重点是，这些前欧洲顶级球员的加盟大大增加了J联赛在亚洲范围的关注度。
与家里真有矿的沙特联赛不同，J联赛买的外援多为经济实用型，好用不贵成为了他们身上最大的标签。而这也就出现了联赛缺少具有号召力的大牌球员的问题。
前往欧洲踢球的日本球员以年轻球员为主，他们或许还能勉强接受连续进行一个半赛季的比赛。但那些在欧洲联赛想要养老的老将呢？除非有很强的驱动力（比如钱），他们的身体或许已经没法接受连续进行一个半赛季的比赛了。
同样的道理，除了这些颇有名气的大龄球员，改到与欧洲相同的赛季时间也更方便他们“淘宝”，在季前准备期或赛季半程中的引援效果也会比在其他联赛结束后拉来一个球员让他再踢半个赛季更好。
我们当然不能指望J联赛会像沙特那样在整个欧洲豪购，那不是他们的风格。但在未来，我们或许能看到一些我们耳熟能详的老将去到J联赛。这将会是J联赛提高知名度的重要一步。
如此看来，亚冠联赛的改制和改期，其实在这件事中只是充当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
2
国家队也要脱亚入欧
同样是前一阵，俄罗斯足协发布公告称，他们将放弃加入亚足联的计划。我朋友圈的一位媒体老师就此事发了个动态，大意差不多是“他们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事...”
而据日本媒体报道，早在卡塔尔世界杯前，日本足协就已经认真考虑26年美加墨世界杯的情况了。在其规划中很重要的一项内容是，他们希望以外卡身份参加欧国联的比赛。
如果说，俄罗斯有加入亚足联的想法或许是出于无奈，而日本队出现脱亚入欧的想法就真的是不想跟亚洲球队玩了。
在11月的世预赛中，日本队以两个5-0先后战胜了缅甸和叙利亚，而这两场比赛的比分甚至无法反映日本队在场上的真实情况。事实是，日本队完全将这两场比赛变成了半场攻防演练。在对阵缅甸的比赛中，更是错失了几次绝对机会，他们本有可能将比分变得更大的。
纵然缅甸和叙利亚即使是在亚洲层面上都很难称得上强队，但日本队在赛场上如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运转的表现着实是令人胆寒。
算上这两场世预赛，日本队自今年6月起已经在国际赛场上取得了8连胜的傲人战绩，比赛中打进34粒进球，仅失5球。在他们的对手中，就包括德国土耳其这样的欧洲球队。
如果不算上卡塔尔世界杯被克罗地亚点球淘汰，日本队已经整整5年没有输给过欧洲球队了，在战绩方面甚至是胜多平少。
但在查阅本文资料途中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日本队这几年与欧洲球队的交手太少了。
自2018年至今，日本队一共进行了69场比赛，而仅与欧洲球队进行了10场比赛，其中一半的比赛还都是世界杯上的直接碰面。
难与欧洲球队练兵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欧国联的创立。在大多数国际比赛日期间，欧洲国家往往会捉对厮杀，日本队很难在欧洲找到适合练兵的对手。所以，尝试以外卡身份加入欧国联成为了日本队最好的选择。
3
联赛未来的规划早已定下
上文我们提到，日本目前的国家队班底以欧洲球队效力的球员为主，是一支欧味十足的球队。来自本土联赛的球员大多数为老将还没留洋的小将，J联赛的其他球员似乎被忽视了。
在发布跨年制赛程的同时，J联赛也提出了未来30年内的总体规划，这其中包括了近10年J联赛希望做到的两件事。
这其中第一件事是，在联赛改制后能够“赢在亚洲，与世界过招”。根据规划，J联赛希望在未来4年内赢得至少两次亚冠精英联赛，有两支或以上的球队能够参加世俱杯的争夺。
那是什么给了J联赛说出这句话的勇气呢？上届亚冠冠军浦和红钻是在亚冠改制后历史上夺得冠军次数最多的球队（3次），除此之外，大阪钢巴和鹿岛鹿角也为J联赛赢下过洲际赛事。
而在如今，疯狂的沙特联赛打破了整个亚洲的格局，C罗内马尔本泽马等等球员的到来让亚冠联赛看起来将要变成沙特的独角戏。
但不要忘了，如今亚冠联赛分为东亚和西亚的格局注定了会有一支东亚球队走进决赛。此外，即使是沙特联赛买的那些超大牌球星，也有像菲尔米诺那样水土不服的存在。
此外，在世俱杯改制后，每年将有32支球队参赛，并非是原来的只有各大洲冠军和举办国代表球队可以参加。在改制后，亚洲球队将拥有4个名额，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J联赛的球队能够达成这一点。
在规划中的第二条则是，让J联赛球队在未来10年营收翻1.5到2倍。
2023年，J1联赛球队的平均营收为49亿日元，J2和J3分别为17亿和7亿。也就是说，在未来10-30年内J联赛意图将这一数字变成97亿日元35亿日元和13亿日元。
在这之中，J1联赛前五的球队的平均营收为68亿日元，而这只相当于J2J3联赛总营收（630亿）的十分之一左右。这一营收差异与英格兰联赛1994-95赛季持平。
在J联赛官网今年7月公布的2022赛季的财报中，我们可以发现：在新冠疫情后，J联赛各支球队的有一些数据还没有复苏到2019年以前的水平。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比赛日的门票收入。在2019年，J联赛所有球队总计获得了216亿日元的门票收入，这一数据在2022年为174亿日元。只有疫情前收入的80%。
球迷方面，2022赛季J1的场均观众14328人，相比2019年的场均20751人只恢复了69%。通过这一点，我们能看出J联赛的球票价格实际上是在上涨的。这其中虽然有日元贬值等经济方面的原因，但至少证明了J联赛的价值在疫情期间至少是没有出现大规模下滑，J联赛这块招牌还是有影响力的。
相比之下，2022年球队的赞助商收入已经超越了2019赛季。这肯定是件好事，证明赞助商们对于疫情后的J联赛依旧保持着兴趣。
J联赛的球队非常重视球队球员球迷三者之间的联系，几乎每支球队在赛季后都会邀请年票或特殊群体球迷来参加他们的感谢祭。
除此之外，各家球队还会推出相当多的周边供球迷选购。举个例子，拥有全联赛最疯狂球迷的浦和红钻在2022年财报中这部分的收入为11.19亿日元，这已经接近于像福冈黄蜂这样体量不大的俱乐部一年的门票收入了。
在联赛方面，J联赛也经常会跟一些知名IP合作，如《名侦探柯南》就曾经就与J联赛一起推出过一部剧场版，还在动漫剧集中有过几次联动。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让人惊呼“双厨狂喜”的联名联动等等。在场外的品牌营销方面，J联赛至少在亚洲绝对算得上是第一梯队的体育联盟。
尽管2023年的以上两项数据还未公布，但根据本赛季J联赛在日本国内的火爆程度来看，或许在今年的财报中可以超越疫情之前的水平。
此外，J联赛还在努力扩展海外观众。在今年下半年，J联赛官方正式入驻B站，在联赛最后争冠阶段更是免费将关键场次进行直播，试图吸引中国观众对于J联赛的兴趣。除了中国市场，J联赛在整个东南亚方面有很大受众，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一些东南亚国家的联赛国家队。
但以上这些毕竟也只是J联赛目前的现状，要想让营收在10年内达到翻倍的目标，J联赛高层不仅要让比赛变得更有吸引力，还要找出更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营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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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梦，才能变强
日本足协官网的Logo下有一行小字写着“夢があるから強くなる”大意是：因为有梦，才能变强。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2005年1月1日，在第84届天皇杯决赛前，前日本足协主席川渊三郎在全日本观众面前发表了《日本足协2005年宣言》。宣言中提到，日本足球计划在2015年成为世界前十的球队，在2050年举办世界杯并拿到冠军。
彼时，包括日本球迷在内的所有人都把川渊三郎的这段宣言当作笑柄，没有人会相信日本能有机会触摸到大力神杯。
而在近20年后的今天，日本在全球国家队排名进入前20，尽管离前十还有点距离，但我们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的无限可能。
J联赛在未来30年的总体规划最重要的一条是“让J联赛在30年内成为全球最好的联赛，没有之一”。在这听起来更像是经典日漫里的台词，中二到有点可笑，但我们当时好像也是这样嘲笑川渊三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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