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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刷《热辣滚烫》。当我以一种极为平静的心态去面对这个已经熟知的故事时,才意识到,这部作品的“基本功”竟然如此扎实。而由于它在整个春节档中引发的各种话题过于多元和火辣,使得作品本身很多专业性的“好”,被大大地忽视了。

戒掉的烟,合不上的窗

首先在编剧层面,那些不动声色的连环扣,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部片子,而且叙事逻辑和人物塑造非常细腻而完整。

以片中的“抽烟”为例。第一次出现“烟”这个细节,是乐莹的妈妈为了让她在过户委托书上签字把房子转给妹妹,非常热络地拉乐莹起床吃饭,并把桌上两个半瓶的可乐给收走了。当乐莹拉上窗帘继续睡时,妈妈忽然以迥异的态度暴力推门怒吼——原来当她把那两半瓶可乐倒进锅里做可乐鸡翅时,发现里面有乐莹扔的烟头。这构成了最初的笑点。

接着,昊坤和乐莹初识不久。昊坤给乐莹递烟,乐莹说“不会”。观众会心地笑了,因为大家知道她抽烟,显然想在刚认识的男生面前装纯真。后来,她已经与昊坤同居。昊坤回家时撞见她在抽烟(而且是躲在抽油烟机下面),她机智淡定地用烟烫掉衣服上的一个线头,继续维持自己不抽烟的“纯洁”形象。

最后,当乐莹已经成功减重并经过刻苦训练准备打比赛的时候,与昊坤重逢。昊坤再次递烟给她,她淡淡一笑,说“戒了”——她为了备赛付出了最大努力,已不再隐藏真实的自我。与此相对应的,是之前昊坤在备赛时仍然喝酒抽烟。可见乐莹对梦想的认真程度。

从在家抽烟,到在新男友面前假装不抽烟,再到最后为了梦想而戒烟——这个“暗扣”先后出现了四次,每一次都对剧情推进和人物塑造起到了应有的贡献,功能细小而真切。

这一类“暗扣”还有很多。比如乐莹离家出走之后租住的房子有一扇窗户是坏的,打开一侧窗户,对面的窗户就会被风吹开。这个细节在她刚和中介看房时就出现了,中介的解释是“南北通透”,观众也一笑而过。在乐莹遭遇综艺节目组的恶意剪辑而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后,她疲惫地回到家中。此时,镜头给到整栋建筑物的远景,每一层楼梯的感应灯随着她脚步的抵达而亮起,最后是她住的房间灯光亮起,然后是那扇坏掉的窗户突然洞开,窗帘飞滚。但,并没有人来关窗户,直到风雨停息晨光重现,那扇窗户依然开着。

发生了什么?在当时急驰而过的剧情里,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及时解答,直到最后她倒在拳击台上,记忆闪回,窗户的答案才揭晓——原来,经历了一系列挫折之后的乐莹,在那天晚上想要以死躲痛。当她打开窗户准备向下跳时,对面坏掉的那扇窗户被风吹开了。绝望中的她根本没有心力去思考这些,仍旧跳了下去。但她在雨水中等来了清晨的太阳,没能死成。而那扇窗户,当然也就没有人来关了。

还有影片刚开始时,乐莹从棉花糖到烤串不停地吃吃吃;到后来经过一年多的减重健身和拳击训练,已经准备打比赛了,和爸爸一起吃饭时爸爸给她夹菜,她躲在锅后面悄悄地把盘子里的肥肠拨到一边,只吃洋葱。这些细节,都相当符合当时人物的状态与需要。也恰恰是这些成双成对的“暗扣”,支撑起了整部片子的“四梁八柱”。

很多人将《热辣滚烫》的成功归于对《百元之恋》的翻拍。但翻拍已经成功的片子,并不意味着一定也能成功。作品在人物剧情和细节上的本土化是否到位,才是决定翻拍成功与否的关键。《热辣滚烫》的剧情复杂程度是远超《百元之恋》的,特别是其中录制综艺节目这条剧情线,多次推动了矛盾发展。

如摄制组初次到家拍摄时,姐妹之间发生言语冲突,后来被恶意剪辑,在节目现场播放,导致乐莹被众人误解和指责。待节目正式播出时,乐莹已经完成了“自我再造”的过程,当妈妈和妹妹尴尬地关掉电视时,她却放下碗,说自己去跑步了。这条综艺节目主线的插入,或许和主创贾玲本人多年来浸淫综艺类节目的体验和观察大为相关,也和中国观众熟悉的当下综艺娱乐圈现实非常接近,可以说是极具中国特色的改编。恰恰是这样一些接地气的编剧细节,为《热辣滚烫》赢得今年春节档的“票房冠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对角色温柔,对女性友好

对角色温柔对女性友好,是《热辣滚烫》的另一大特色。上映初期,很多人说这部片子里几乎“全员恶人”。但仔细分析起来,除了嘴脸丑恶的餐厅老板之外,其他每个小人物恰恰都在他/她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并没有特别的坏,也没有特别的好。比如刀子嘴豆腐心的健身房老板,虽然每天吆五喝六地鼓动大家卖卡,话说得很难听,可面对有“梦想”的乐莹,他淡淡地派了最靠谱的何坤教练教她,让前台打折,而且还一直让乐莹欠着课时费练习。这种深藏不露的好,也体现在最后比赛的关键时刻,他指导乐莹出自己擅长的左拳,打出了自己的气势,并认可这场拳赛是他“看过的最精彩的比赛”。

对于围绕在身边的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乐莹也并没有站上道德高地去批判或报复。撕渣男打小三趾高气扬地炫耀肌肉一雪前耻,这些俗套情节都没有出现。相反,主创似乎以包容与悲悯的视角望向每一个有瑕疵的小人物。比如昊坤与乐莹再次见面时落魄脏乱的建筑工人形象——这样一个曾经“闪光”并“启蒙”了女主的角色,最终走在了平庸惨淡的人生路上,多少有点让人心里酸酸的。在比赛现场,当所有人为失败的乐莹鼓掌时,电影给了瞧不起她的妹妹一个很长很长的镜头,你可以感受到她在那一刻内心的复杂变化与思考。同样经历过人生失败并认为“找一个好男人嫁了”才是成功的乐丹,会不会在乐莹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未来和对成功的定义呢?

对于撬走自己对象的闺密陷自己于不义的表妹,在电影中都没有过多的后续落笔,往事随风,就这样轻轻翻过了一页。网友开玩笑地评论:这种犯过错的女性在片中居然没有被“惩罚”,这可是以往男性导演作品中的男角色才有的特殊待遇。的确,在《热辣滚烫》中,小人物们各自鲜活地存在着,不被否定,只是被平视和真实地呈现出来。这种难得的温柔,几乎是一种“契诃夫式”的特质了。

虽然主创也许并没有以一种先行的主观立场,站在女性主义角度构建作品,但以女性角色为主要观照对象,对女性角色包容,围绕女性自我成长和塑造的内涵——片中女主减重和训练后成功打完了一场拳击比赛,主创贾玲在戏外通过塑造这样一个角色而彻底摆脱肥胖讨喜的“谐星”人设——使得《热辣滚烫》成为一部对女性友好的作品,令与之相关的各种讨论不断延展。而该片将于“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在北美上演,时间选择也是颇有深意的。

耐心埋伏笔,“双面绣”表演

除了编剧和主旨层面,《热辣滚烫》的表演细节也非常可圈可点。它和《你好,李焕英》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将一些重要的“包袱”型转折点信息,放在了电影较后的部分集中呈现出来。这就给前面正常叙事过程中的表演带来了挑战——它意味着演员当时的表演要有一种“双面绣”的效果:在前期的普通叙事时,那个表达是正常的;随着后期“包袱”被抖出来,再回看才发现那个表演还能够兼容“反转”,并符合正反两面的双重逻辑。

《你好,李焕英》中,年轻时的李焕英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是女儿穿越前来,但她一直压抑着这种“知道”,自然而尽情地陪着女儿玩这个游戏。这种二者兼容的情感表达,在晚会观众席上鼓掌那一场戏中,得到了高潮般的表达。在《热辣滚烫》中,观众眼里的昊坤,初期就是一个怀才不遇的男人;但知道了他的“无情”之后再回头看他,就会发现他的真中之虚,以及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爱过乐莹。

离家之前,还是在委托书上签了字;明知道被恶意设计了,为了帮助表妹转正装晕倒地,听着耳机中传来表妹刻薄的评语;明明是被抢了对象,还要为了帮闺密避免被坐实“小三”身份而去当伴娘;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求死不得,浑身疼痛却没有外在的伤口显现出来……种种伏笔和包袱,都是乐莹最后在拳台上倒地时才一一呈现出来的。带着这些“答案”再去看贾玲前期对乐莹的呈现,那种“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浑浑噩噩朴素与隐忍,表演水准真不在《百元之恋》的安藤樱之下。

恰恰是这份表演设计上的细腻与完成度,让我对贾玲刮目相看。实话实说,《你好,李焕英》我是电影下线很久之后在飞机上看的,当时的感觉是:哟,还真不错。到后来看《穿过寒冬拥抱你》中她演的快递员,立刻又把分给减回去了——一种基于胖人粗人的刻板化呈现,非常无趣。加上我本来对综艺和喜剧小品演员就没什么感觉,所以这次看《热辣滚烫》时基本是零预期进场,但一刷时的“燃”和二刷时的用放大镜看细节,都让我对她的才华有了全新认知。

为何“刺痛”,为何“恐慌”

正因为这次的重新认知,我特别能感受到她给中国电影界带来的“刺痛”。如果说《你好,李焕英》的成功,是一种基于综艺节目累积大量观众的偶然成功,那《热辣滚烫》再度进入中国电影票房史前15名(目前票房过34亿元,已超过《唐人街探案2》,暂列第14名),就不能用“偶然”来解释了。虽然该片上映所引发的热点话题不断占据热搜,但业内人士分析和相关数据显示,该片的相关宣发费用也只在行业平均水平,不存在明显的过度营销情况。

网络上有信息称《热辣滚烫》的投资额约为3.5亿元。由于该片剧组需要在不解散的情况下,不时停机等待贾玲的健身进程,最长一次停机时间接近半年,所有因时间成本造成的消耗都要计入,一定程度上推高了成本。但与中国影史票房前15名中的其他作品相比,这个成本并不算特别高。

于是,贾玲这样一个仍然能被称为“新人”的导演,而且还是女性导演,带来了近10倍的电影票房投入产出比,再加上同期4部电影陆续撤出春节档的“同行衬托”,越发令她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这期间,许多耸人听闻的标题党评论陆续出炉,比如“《热辣滚烫》的七宗罪”“《热辣滚烫》是中国电影的耻辱柱”等,荒诞可笑,也反映出业界的一些“恐慌”情绪。一些评论直言:《热辣滚烫》这样的“小”片子都能有这么高的票房,那以后大家就不会去拍大制作大场面的电影了。这种担忧固然可笑,但也确实为电影界提出了好问题:有些大制作大场面的电影并不受观众欢迎,问题出在哪里呢?如果不受欢迎,为什么还要投巨资去追逐大制作大场面呢?

这种迷思,或许和近年来中国电影界的“工业电影”思维模式有关:以好莱坞大片为目标对手,一味地想要在电影工业化后期制作科技化和追求视听场面等方向上看齐,甚至想要一决高低一分胜负。重表轻里,反而迷失了电影创作的根基,变成“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有些作品一味追求宏大叙事或人海场景,成本巨大,但剧本漏洞百出,人物塑造也停留在刻板和浮皮潦草的层面。为了追逐票房,不惜重金请流量明星出演,但“流量们”的演技又不堪重任。简陋的创作和粗糙的表演相遇,当然再多的钱也很难砸出真正的水花来。

说到底,电影工业即便已经发展到今天,本质仍然和文学戏剧等其他创作形式一样,根本任务就是“讲好故事”。一部好的电影,如果能把一个故事讲好,把故事里的人物塑造成功,未必需要视觉奇观和高科技特效加持,更不用非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题材。《你好,李焕英》《热辣滚烫》和同样位列中国影史票房前15名的小制作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成本约6000万元),就是这样的成功代表。而在2021年底引爆市场热点的沪语电影《爱情神话》,以5000万元的成本博得2.6亿元的票房,还把金鸡奖最佳编剧奖等众多电影大奖收入囊中,成功之处也是因为把普通人的生活故事讲得非常好。这部作品的编剧导演邵艺辉也是一位年轻女性。

当下中国电影市场正处在转型期,春节档等重要档期几乎没有国外引进片,这很大程度上让国产电影的市场成绩创造了全球同期的票房纪录。截止到今年3月1日的数据:2024年全球电影票房43.34亿美元,中国内地电影票房超19亿美元,占了近一半的比例;排名第二的整个北美市场才8.19亿美元,相差超10亿美元。这就是“春节档”对于中国电影业的重要意义。但同时,春节档的特殊性,也决定了这个时间点的“厮杀”是极为残酷的。今年春节档8部片子中有4部先后撤档,其中不乏功成名就的导演和大明星担纲之作。

那么,面对日渐下沉的市场和观众,电影从业者应该如何创作和制作这种大众文化消费品?如何更加精准地识别目标观众群?如何判断合理的投资金额区域和投资回报率?如何选择适合的上映档期?这些相当务实的商业判断,需要和更加扎实的创作结合起来,才能让中国电影在票房良性成长和内容多元化的发展道路上更进一步。

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女性观众有着越来越大选择权的发展中市场,中国电影真的需要更多像贾玲和邵艺辉这样的女导演入场。她们对于女性角色的平视包容和尊重,势必会吸引更多的女性观众走进影院。近日,中国电影家协会第十一届主席团产生,希望未来这样的“全男班”中间能出现更多女性电影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