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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好像认真了。
就在刚才，合肥市场监管官微发布情况通报称，针对近期网络反映的涉及三只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有关问题，合肥市市场监管局已与商务局、公安局等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依法依规核查处理，坚决维护消费者合法权益。
这一份通报，很明显意在平息网友先前“护犊子”的质疑。
就在两天前，针对“三只羊”创始人小杨哥在直播间售卖“香港美诚月饼”一事，合肥当地市监局发布通报称，对公司涉嫌“误导消费者”等行为立案调查。但当时网友并不买账，认为所谓的“调查”不过是轻轻放下。
为啥会有这样的怀疑？实在是因为“三只羊”这家公司和合肥绑定得太深了。说得更直白些，小杨哥的崛起，某种程度上就是合肥“投”出来的。
过去几年，意识到直播电商的巨大潜力，合肥市区政府一直将此作为产业投资布局的重点方向之一。在此背景下，迫切需要头部网红来带动整个合肥电商产业的发展。
最开始进入合肥视线的，其实不是安徽本地的小杨哥，而是崛起于浙江的头部主播薇娅。当地一把手不仅与薇娅会谈，还特地来到她的直播间助力其推介安徽科创产品。但2021年底，薇娅因偷税漏税被封，当时已小有名气正在不断做大的小杨哥，顺理成章成为合肥的不二之选。
小杨哥在直播间售卖美诚月饼 直播截图
“三只羊”的一路扩张，可以用“激进”来形容，这背后是合肥相当程度的扶持。据媒体报道，合肥不仅从政策、资金给予支持，帮助其拿地建楼，当地一些国资背景的公司也在扶持他做电商。
反过来，三只羊也没让合肥失望。2022年，三只羊网络直播带货产值超过100亿元，经营服务收入8.6亿元，纳税2.5亿元。而当年合肥50强企业中，纳税2亿元以上的仅有33户，三只羊的纳税贡献堪比当地龙头企业水准。
不仅如此，一家电商龙头企业还能以佣金分发的模式带动一众主播跟着做起来，生态不断丰富，这对增加当地就业、数字化转型和电商产业链发展都有正向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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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看出，合肥对电商产业的扶持，和这座城市一直以来的产业发展思路一脉相承：20年间，合肥经济体量翻了30倍，从一个“大县城”转身成为“万亿俱乐部”城市，很大程度得益于对新兴产业的偏爱。
合肥押宝电商产业的时间，大致是从2021年起，刚好是合肥进入“万亿俱乐部”的第二个年头。目前来看，合肥在电商领域也已颇有成效。据官方统计，截至去年12月底，合肥共有带货主播超2000名，全市通过电商直播销售3.1亿件商品，实现网上零售额近220亿元。
毫无疑问，合肥吃到了它为人津津乐道的“城市风投”的红利，而地方决定将这套方式继续做下去。
稍微熟悉一点城投史的人恐怕都能讲出合肥那几次精彩的城市产业投资选择：押注京东方，抄底蔚来，投资长鑫存储，打通了一套“芯屏汽合，集终生智”的产业链条，也让它一举得名“第一风投城市”。
蔚来合肥第二生产基地 新华社 图
在“风投”明星企业的光环之外，合肥的这几次操作，实际上都奔着要拉起一个完整产业链条的方向去：京东方的加入，给合肥带来了国内液晶面板六代线，使合肥成为我国光电显示产业的中心之一；长鑫存储的投资，让合肥建起内存芯片产业集群；蔚来的加入，和合肥整体的新能源汽车布局也有紧密关联。
总结合肥模式，实际上就是政府成立产业投资基金，以“投”代“引”，用直接的股权投资吸引明星企业和项目落户，最后带动产业升级。在这一过程中，通过国资平台进行股权投资的方式，政府层面的介入更深，和企业的联结也会加深。
这一切都要求政府扮演一个更积极、更活跃的投资者角色，而且，在一些时刻，一些新兴企业也需要政府的信用背书，以更好地打开市场，为自己赢得机会。二者间的牵连关系，会更上一层。
在新兴产业布局之时，这种有为政府的姿态很可能是行之有效的。正如兰小欢在《置身事内》中提到，若追溯很多产业集聚地区的历史根源，都会发现一些偶然因素曾发挥过关键作用，比如在京东方的例子中是合肥时任领导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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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产业发展顺利、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这种绑定关系的弊端不太会显现出来。但当事态变化，企业合规受质疑之时，地方政府要面临的考验也是直接的。
对于合肥来说，较晚布局的电商产业，反而更早地显现出流量经济不稳定、野蛮生长的另一面：疯狂小杨哥因为虚假宣传、直播间货品质量问题，此前也已经屡遭质疑。
比如说，此前央视3·15晚会曝光的梅菜扣肉“槽头肉事件”，“三只羊”没有受到任何相关部门处罚。合肥高新区市监局工作人员的回应则称，“三只羊”只是广告发布者，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有资金流向“三只羊”，巧妙地把三只羊直播间给摘了出去。
很多时候产业布局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开弓没有回头箭”，举旗就得落子，骤然刹车的成本，恐怕也不是单独哪几个政府职能部门能承受得起的。放得开的同时，如何管得住，是当下城投需要面临的一大问题。
在产业发展初期，政府的扶持固然是一大优势，但说到底仍然是“在商言商”四个字，所有的产品和服务，只有政府担保并不能说明什么，最终仍要经过市场的检验。
事实上，对于合肥市来说，一家明星企业固然重要，却也并没有到完全不可取代的程度。2021年，时任安徽省委常委、合肥市委书记虞爱华在央视《对话》栏目中谈到：“合肥不是‘风投’是‘产投’。”从薇娅到小杨哥，合肥的醉翁之意最终并不指向特定的企业或达人，而是其背后的直播电商产业和市场机会。
所谓的产投神话背后，最核心的依然是尊重产业和市场发展的规律。政府的有为姿态，不仅体现在看准时机积极介入扶持，有时候，也在于能理清事实，发挥好行政监管和约束的作用。政府再做“投资者”也好，监管者也罢，实质上并不冲突，最终还是要服务于整体健康的营商环境和市场规则。
